比特币比麦道夫式的庞氏骗局更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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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氏骗局是零和博弈。而比特币则是一种负和博弈现象，你甚至无法向其索赔，罗伯特·麦考利（Robert McCauley）认为。

《金融时报》Robert McCauley Dec 22 2021

比特币价格已从2021年11月9日创下的69,000美元的历史高点回落。12月的第一个周末，由于杠杆仓位被平仓，比特币遭遇了令人痛苦的12,000美元闪电崩盘。然而，即使目前价格为49,000美元，财经电视新闻的嘉宾们仍然将其吹捧为过去N年中表现最佳的资产，其中N几乎可以是1到10之间的任何数字。他们也越来越认为比特币本身就是一项可靠的投资。

这与许多经济学家和其他人士长期以来的怀疑论调相矛盾，他们认为比特币实际上是一个庞氏骗局。巴西计算机科学家豪尔赫·斯托尔菲（Jorge Stolfi）就是持这种观点的人之一。他的观点基于以下观察：

• 投资者买入是为了获利。
• 这种预期是由那些套现者的利润所维持的。
• 但这些利润没有外部来源；它们完全来自于新的投资。
• 而运营商拿走了很大一部分钱。
  

所有这些听起来都没错。但批评者称比特币为庞氏骗局，或许在两个方面过于宽容了。首先，比特币的最终结局与庞氏骗局不同。其次，从广泛的社会视角来看，它构成了一场深度负和博弈。

首先，值得评估的是，它与查尔斯·庞兹（Charles Ponzi）设计的原始骗局有何不同。1920年，庞兹承诺45天的投资可获得50%的回报，并成功将这笔钱支付给了一些投资者。他承受了巨大的损失，并成功躲过了投资者挤兑，最终该计划在实施不到一年后就崩溃了。

在历史上规模最大、可能也是持续时间最长的庞氏骗局中，伯尼·麦道夫每月支付的收益约为1%。他承诺将骗局参与者的“投资”和“收益”全部套现。结果，该骗局可能遭遇挤兑，而且也确实遭遇了挤兑；2008年的金融危机导致参与者大量赎回，最终导致该骗局崩溃。

然而，由于引人注目且持续进行的法律诉讼，麦道夫骗局的解决远不止于其崩溃。这些诉讼比麦道夫本人（于2021年初去世）的寿命还要长。

许多人不知道，破产受托人欧文·H·皮卡德（Irving H. Picard）一直在坚持不懈地追查那些从该计划中取走的钱比投入的多的人，并取得了成功。他甚至设法追踪到资金流向离岸美元账户，就美国法律颇具争议的域外效力问题一直打到美国最高法院。该计划中已确认的200亿美元原始投资（受害者被告知这些投资的价值已超过该金额的三倍）中，约有140亿美元（高达70%）已被追回并分配。高达160万美元的索赔已全部得到偿还。

与麦道夫的投资不同，比特币并非作为一种收益型资产购买，而是作为一种零息永续债券。换句话说，它不承诺任何持续收益，也永远不会到期并要求支付最终款项。因此，它不会遭遇挤兑。比特币持有者套现的唯一方式是将其出售给其他人。

比特币的崩溃与庞氏骗局或麦道夫的骗局截然不同。一个可能的触发因素是大型所谓稳定币的崩溃，稳定币是指为加密货币交易提供资金支持的替代美元。这些“不受监管的货币市场基金”被当作美元替代品出售，其安全资产与其未偿债务相匹配。由于缺乏监管和信息披露，不难想象大型稳定币“跌破美元”，就像 2008 年持有雷曼债券的受监管货币市场基金那样。这可能会严重扰乱整个加密货币生态系统，以至于比特币可能无人问津。市场可能会无限期关闭。

在这种情况下，无需长期的法​​律努力来追查那些早期套现比特币的人，以便将他们的利润重新分配给那些仍然持有比特币的人。比特币持有者对那些早期买入并出售的人没有任何索赔权。

就现金流而言，比特币更像是廉价股票的哄抬出货骗局，而非庞氏骗局。在哄抬出货骗局中，交易员购入基本毫无价值的股票，对其进行炒作，甚至可能在价格上涨时相互交易，然后再抛售给那些被炒作和价格波动吸引而来的人。与哄抬出货骗局一样，比特币利用的是纯粹的资本收益欲望。买家无法忍受看到朋友一夜暴富：他们有一种强烈的错失恐惧症（FOMO）。无论如何，比特币不做任何承诺，也不会像庞氏骗局那样终结。

第二点，比特币与庞氏骗局的另一个重大区别在于，从总体或社会角度来看，前者是一场负和博弈。就维持比特币运行所需的实际资源而言，其成本之高，远超麦道夫的两三人操作。从社会角度来看，麦道夫从其骗局中获取并最终消耗的，是一场零和博弈中的再分配（受托人出售了他的顶层公寓）。斯托尔菲上述第四点观察，“运营者拿走了很大一部分资金”，将麦道夫的收入和比特币矿工的收入混为一谈，但这两者在经济角度上截然不同。 在比特币和其他加密货币中，游戏规则是确定哪个国家的电力消耗量等于所有完成交易并获得比特币奖励的解谜者（矿工）的电力消耗量。即使电力定价中包含了其对全球变暖的贡献（即“环境外部性”）——但通常情况下并非如此——这仍然代表着实际成本。

成本有多大？2021年初，斯托尔菲估计，自2009年以来，比特币矿工累计支付的费用为150亿美元。按照当时的比特币价格，他估计这笔费用每天增加约3000万美元，主要用于支付电费。  

在如今比特币价格高企的背景下，这个缺口正在加速扩大。每天约有900个新比特币的产生，需要耗费相当于4500万美元的电力。因此，比特币游戏中的负值高达数百亿美元，并且每月还在以超过10亿美元的速度增长。如果比特币价格跌至零，抛售者的收益将无法弥补持有者的损失，损失的金额也随之增加。将比特币比作庞氏骗局或拉高出货骗局（本质上都是一种再分配），是对加密货币体系的吹捧。

总而言之，对比特币进行经济分析必须认识到其在狂热史上的独特性。作为投机对象，比特币的“空想”程度前所未有。这场后现代狂热的特点是，即使没有人的电子表格上出现，也能卖出高价。零息永续债券的出现并非玩笑，而是一笔万亿美元的资产。与庞氏骗局不同，比特币不会以挤兑告终。

一旦崩盘，比特币持有者将集体损失他们支付给矿工的比特币。扣除通货膨胀因素后，这笔钱可能与最初投资麦道夫的金额相差无几。但比特币持有者将无人追讨这笔钱：它只会化为乌有，成为社会损失。到那时，比特币持有者只会希望这只是一个庞氏骗局。

本文由波士顿大学全球发展政策中心非常驻高级研究员、牛津大学历史系副教授罗伯特·麦考利（Robert McCauley）撰写。麦考利在文中指出，将比特币与庞氏骗局进行比较，对庞氏骗局而言是不公平的。